2012年4月12日 星期四

太平輪之子- 楊 太平


太平輪之子- 楊 太平

2009-01-10 12:55 |迴響:4點閱:3403
  太平輪今年六十年了
一些陳年舊事並未被遺忘過
一月十七日上午十點
太平輪相關家屬   朋友
都會在基隆港太平輪紀念碑前
為這個日子向這群來不及到達台灣的人致意



                       
○○五年一月六日,在尋找太平輪的網站上,有人寫著「was born on Taiping on her way from Shanghai to Keelung the day of January 15,1949.  My nickname is Taiping」讓我們欣喜萬分,也認識了這位遠在美國休士頓的太平之子。
一九四八年,蔣介石政權在南京頒佈「動員堪亂時期臨時條款」,透過這項條款,凍結了憲法部份條文。
同年九月,林彪領著共軍攻進錦州、長春與瀋陽,十一月淮海戰役共軍趁勢追擊,進入華北與中原。來自大陸各省的學校、機關軍職公務人員,消息靈通者、商人、、、帶著眷屬,紛紛聚集上海,準備南遷台灣,逃亡潮正式開航。
一九四九一月二十七日,最後一艘太平輪沈沒,一月三十日北平失守,同年四月共產黨進占了南京,五月二十日,陳諴宣布台灣戒嚴。  

一九四八年秋日到一九四九年,大陸各地政府機關、學校、團体已紛紛向南方港口遷徙,隨時準備南遷台灣,內地充斥着動亂的氣氛,耳語、紛亂、流言四處彌漫。
當年十二歲的文化大學席涵靜教授回憶,他父親是閰錫山手下,早早與同事從山西到上海,隨時待命到台灣,在上海的日子,沒有上學,家中長輩、親友,天天聚在一起討論局勢,通貨澎漲,物資一日數變,共產黨大舉進攻,蔣介石政權的撤守,大家人心恍恍,每個人隨時帶着財物,準備逃難。
楊黃桐枝在1948年懷孕,跟着丈夫楊民的兵工學校四處遷移,一度在蘇州與學生們,暫居廟裡,學校發的薪餉不夠,他們就靠著家中接濟,一面等待著隨時遷校台灣,臨分娩日子越來越近,楊黃桐枝想回老家湖南生產,到了火車站,「人山人海,人擠人,我看到一些小嬰孩,就在火車上被擠落,掉下來,死了,我嚇死了!不行不行!這會出人命。」























在美國洛杉磯養老院安享晚年的楊黃桐枝與楊民夫婦


拎了行李,楊黃桐枝回到原住處,產檢時,衛生所護士建議,「到台灣吧!台灣四季如春,小孩在那裡長大也不錯。」

恰好丈夫的兵工學校已經接到命令要移防台灣,就與兵工學校同學一起到了上海,登上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五日的太平輪,同學也替他們定好基隆醫院病房,打算一到基隆就可住進醫院待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上船搖晃的船身與風浪,引起肚子陣陣疼痛,楊黃桐枝不停地上洗手間,船艙裡擠滿了人、貨品、行李、、,還有三所軍校師生要準備大規模的遷校,上船的人己經沒有辦法挪出空位讓她待產,更不知如何迎接船上的新生命,。
原本兵工學院一位才多識廣的主管,臨時被找來充當接生大夫,看見通舖上陣痛的楊黃桐枝,自己先昏倒了,這時小嬰兒己經搶先來到人間。

小嬰兒臍帶未剪,同舖的四川老太太;鎮定的拿出剪刀,「別怕,別怕!我們別讓孩子受到風寒。」這位老太太拿起剪布的小剪刀,沒有消毒,沒有酒精燈,一刀斷了嬰兒與母體的臍帶,用紗布貼住嬰兒肚子,「他出生,一身血水,船上也沒有多餘的水可以洗身体,船上,他們帶的食物不夠,丈夫到餐廳要了一碗乾飯,找個二顆蛋,就當成產後最豐盛的一頓飯。」

在通舖產下孩子,丈夫楊民把嬰兒出生的袍衣、胎盤,用臉盆裝着爬上甲板,扔在海裡,一抬頭,皎白月亮掛在空中,海面舟山群島的小島零星散落,船靜靜地在海面滑行,「好大的月亮,好像人間仙境。」因此他們對這個出生在船上的太平,有着更深的期待。

在船上楊黃桐枝沒有吃飯,大部份時間躺在床上,熬到第三天,一下船,直奔基隆醫院,醫院不肯收這名急診母子,「你們在船上生,小孩會死呀!會出人命,我們不收。」

「我幾天沒吃飯,也不知那來力氣,就在醫院與他們吵起來,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呀!」裡面護士長聽到外面人聲吵雜,再見到一身是血的小嬰孩,「呀!好可憐哪!」好心護士長一手接過滿身是血的小嬰孩。她覺得在船上沒有人接生,沒有任何護理處理,在流亡的船上,孩子可以存活己經是奇蹟。

「我聽媽媽說,我的血都沾滿了全身,變的又硬又乾,頭髮上沾滿血跡,花了好久時間,洗好久,才把身體清洗乾淨」楊太平說。

楊黃桐枝記憶中,因為血液凝固在身上好幾天,清洗間就花了很長,抱出時,護士長:「不好意思,太難清洗,手上一小片皮膚洗破脫皮了。」洗乾淨了,這小孩才放聲大哭,「之後我們就叫他太平,一是記念他出生在船上,另一期許他一生都是平平安安。」
楊太平一生也沒有忘記母親從小告訴他,出生在太平輪上的驚險,而他也幸運成為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七日沉船前,最後安然抵台灣的乘客之一。

太平輪上擠滿來自各方的乘客,每個人都是流亡者,船上添加的新生命,沖淡了幾許流亡者的哀傷,為這趟行程,添加了幾分喜氣。

同舖充任接生婆的老太太,也在一路上指導楊黃桐枝如何照顧初生嬰兒,讓她一家都感念在船上的患難真情。

到了台灣,她隨丈夫的兵工學校遷居花蓮,三個月沒有薪餉,靠著三條煙、幾包糖、一包米,在花蓮開始了新生活,住在日式宿舍,沒有菜下飯,就著附近的農家地瓜葉炒菜。

所幸兒子長得白白胖胖,在鄉下過著快樂童年,因為船上出生的經歷,朋友們都在「太平」之外,叫他「船生」,或「洋鴨子」 (意即海鷗),據說太平輪航行時,甲板上盡是盤旋的海鳥、海鷗,朋友們覺得;這孩子就是跟著海鳥一起來上船的。
後來楊太平也覺得應了這名字的期許,有多次與死神摖肩而過的際遇,卻平安渡過,冥冥中,楊太平認為這是祖先庇佑,讓他在亂世中平安降臨,順利地渡過大半生。

00五年朋友給他一張剪報,他開始上網,很認真地寫着自己的生世、父母,自己的童年,「Every person has a birth place.  I have a birth path that can be drawn a line on the map.

It is our family's destination that my parents did not wait for Taiping's next journy (and the last journey) to Keelung.  Taiping is China's Tatanic in 1949.

My father was an army engineer who is good at English, Chinese, mechanics, and US army weapon system.  He and his classmates are the pioneers who build and keep up the modern army system in China during WWII and in Taiwan during the 50-70s.  Few people in Taiwan had such expertise to handle English/Chinese and the US military equipments during that period.

   一九五0年代初期,父母親把楊太平照片,寄回大陸,讓祖父母分享有了孫子的喜悅,可是這張照片卻為祖父母帶來災難,在文化革命時被批鬥。「這是殘忍地,太平輪隔絕了兩岸,讓一岸的人享有自由,另一邊的親屬,卻孤苦無助到老死。還飄被冠上海外關係的罪名。」

一九七四年離開台灣,在美國求學,拿到博士學位、工作、娶妻,照顧下一代,與許多早期留學生一樣,在異落地生根。

但是他從未忘記父母親告訴他,在船上驚險出生的經過,「回首過去,我的人生,總是一路往前跨步,沒有機會回頭看,這次才有機會停下腳步,想想從前。」從父母親的流亡、跨海、移居,自己在異鄉的打拼,從四季如春的台灣到美國南方,一住將近三十年,院子裡有親手栽下的竹林,枇杷、桔子,三月裡花開滿枝的李花,「想念台灣吧!這裡氣候適宜,緯度、空氣與濕度都和台灣相似,我就種些記憶中的台灣果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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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太平在休士頓


由於出生的特殊經歷,楊太平在研究地質專業外,對歷史、文化的興趣濃郁,朋友們也都知道,他對一九四九有著深情與眷戀,給了一張尋找太平輪的剪報,也牽引著他,重新喚起台灣記憶。

他的父母在接受訪問時說,回首一生,都是幸運地,在人生困苦的關頭,都有貴人相助,直到現在,還忘不了一九四九年太平輪上;替孩子剪臍帶的老太太,基隆醫院護理長,接下混身是血的楊太平,讓他們一家在台灣安身立命。「好想台灣呀!在大陸渡過年輕歲月,在台灣生養子息;安家落戶,晚年在美國,最思念地還是台灣。」
台灣的思念化成了春天的花,飄進了每個人心裡,窗外,加州陽光金黃焛耀。


曾刊於中國時報20050410人間副刊




迴響與引用列表

回應: 太平輪之子- 楊 太平

我家以前住在台北市的溫州街,附近很多人都在隔著一條新生南路的兵工學校服務,請問那"兵工學校"後來怎麼發展?改名了?遷到哪裡去了?
2010-07-10 17:45 | 老頑童

回應: 太平輪之子- 楊 太平

謝謝您的資料提供 
每一個時代都有不同的故事
2009-01-10 21:35 | 張典婉

有關兵工學校

兵工學校屬於後期才撤到台灣的軍校,校址初期被疏散到花蓮,兵工與工兵不同,前者是做兵器的工人,後者是做工程的兵,更簡明的說,兵工是兵工廠做兵器的技術工、工兵是隨著部隊推進爆破開路架橋的技術士兵。花蓮兵工學校後來與在台北的陸軍理工學院、聯勤測量學校合併遷到桃園大溪成為中正理工學院,期間作育不少國軍軍事技術人才。後來因為精實案軍事工程幹部需求銳減,每年新生名額縮至百人左右,與國防醫學院、國防管理學院併入國防大學成為分校,隨著兩岸情勢改變而萎縮。類似名稱的,以前台北信義計畫區聯勤44兵工廠區內有一所聯勤技術學校,後來遷至六張黎、校址後來也興建信義快速道路,不知是否尚存?陸軍兵工指揮部好像在龍潭也有一所陸軍兵工學校,屬分科教育,現在應該還在吧?毀滅他人的第一步就是先改名,時代價值性消失時檢討存廢是應該的,在之前操作228的政客到處改名之後,遷到花蓮的兵工學校和後來的中正理工學院一如太平輪,時代意義就算結束了,也該有人紀念一下吧!
2009-01-10 17:02 | Money

回應: 太平輪之子- 楊 太平

Thank you for providing a forgot history in such a wonderful way.
2009-01-10 14:49 | R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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