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12日 星期四

客家村上海菜


客家村上海菜

2009-01-24 14:55 |迴響:4點閱:4004
小時候,在苗栗客家庄過年,等待圍爐是每個孩子的期待,來自上海、飄洋過海定居客家村的母親,即使在說一口標準客語、習慣農事多年後,每年圍爐前,仍不忘準備她的上海年菜。
早在半個多月前,她會帶著我灌香腸、烘臘肉、做風雞,放課回來,我的工作是將香腸肉餡塞進薄薄腸衣,再拿去屋外曬衣竿上晾乾。
冬天果園果樹大半枯了,瘦乾葡萄藤架間,壓枝的梨樹也禿著枝葉,冷冷清清,寒風從門外灌人,原本青綠地果園,只剩下屋後的竹圍,常保青翠。鄉下,大家都是很熱鬧地等著過年,可以吃一餐豐盛年夜飯,婦人們忙著磨「粄」,客家人一定吃「菜頭粄」(客語:蘿蔔糕)、「甜粄」(客語:年糕),親友間也習慣互相饋贈自家口味,展現誠意。
沒有摩托車、私家車的年代,過年前後,人來人往,總是把小小的客運車擠得溢出來,住在南庄山裡的賽夏族、泰雅族,背了竹簍,頂著臉上紋面,高高興興在鎮上客運站等車,手上拎著新鮮的魚,或是荷葉包著的一串肥肉,有時候隔壁站著一位獅頭山的和尚,頭上戴頂線絨帽,大家擠在一起排成一幅畫,車一來,大家爭先恐後擠上車,車滿了,噗!噗!噗!搖擺著二管黑煙,搖搖晃晃載走大家等待過年的心情。
家裡人少,只有父親母親與我,堅持依客家禮俗過年的父親,早在圍爐前,會請人打甜粄,除夕上午,鄰居送來剛蒸好的粄,冒著熱氣抬進廚房,母親忙著做拿手的獅子頭、素什錦,切上自家醃製風雞、香腸,每年圍爐,就這樣客家、上海式族群融合,有時再來些母親童年的日式壽喜鍋,在昏黃燈下,吃著我們的年夜飯,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母親大聲扭開收音機,讓城市的都會節目陪我們過節,窗台上是母親養的蘭花。
有時候,飯沒吃完,住附近的親友、鄰居會拎了自家醃製土雞腿、二瓶紅露酒,用一方大花包布,捆著喜孜孜的年味進門,木門上,父親每年都寫上工整對聯;當然磨墨的書僮就是我。
進入六十年代後,客家小村從農業社會變成十足的工業小城。乘客運車的人漸漸少了,大家都自己騎車、開車,客運站再也見不到年節時豐沛的人潮,父親在我二十歲那年過世,成家後,把母親接到台北過年,幾乎快忘了在鄉下過年圍爐的經驗。
母親過世後,突然在生命中占滿最多回憶的親人,都逐漸消逝,年節淡出,似乎也離等待、歡樂越來越遠,我知道童年等待過年的心情不會再回來了,那個在客家山村圍爐的日子,不過是一段童年記憶的停格。如同父親的年柑,擺在供桌上,鮮橙地印記在腦海裡,提醒自己:長大了!不,是長老了!

迴響與引用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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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出生在竹東現居巴黎的客家人,為做上海菜宴客,看到妳的網站,一番描述冬天果園的文字,讓我頓生濃濃的鄉愁。 
法國的冬樹枝枒繁密,像舉向天空的墨黑大手。很是盛景。但,就是少了那寒風從門外灌入的聲音。 
妳的文字真有力量。 
嗯,住客家庄的上海人,特有客人的流浪情緒。
2009-03-29 15:09 | 老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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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d, isn't it? everything and all thing just past 
away fast, getting old? you bet..., that's life. 

My view is, I am still responsible for many people, 
as despair as I am, I must not let them disappointed, 
be creatie, be brave. I tried very hard to pass all 
that I could remember since childhood of all the 
traditions and legends to my child and acquaitances. 
2009-01-28 14:58 | D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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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 很怕過年的人 
害怕親人團聚 
自己幾乎是舉目無親人 
這些年孩子也都在國外 
只好靠著童年記憶 
擁抱孤獨的守歲光景 
2009-01-25 22:40 | 張典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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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少的年節較冷清,不過還是慶幸妳的雙親恩愛幸福才給了妳一個溫馨甜美的家園。 
還有一個永遠的美麗回憶。 
看妳的文章讓我分享愉悅 
真感謝妳
2009-01-25 21:22 | 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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